每隔半月,就会有太医来为她诊脉,开药,算算日子,这两日便又要来了,她现在还不能吃这个解药,至少要等太医诊治之后再吃,不然留给她计划逃跑的时间太紧张了。
牧野将瓷瓶和乌木簪藏进袖中,垂下眼,裴辞让她搬的诗集只有七八册,垒在一起都不过她胸前,以她现在的力气,刚刚好能搬动。
幸好只是诗集,不是什么太沉的史籍。
她按照裴辞的指令,搬完诗籍,便离开了藏书阁,裴辞留在阁内,拿起一本诗集在看,没有管她的来去,态度漫不经心,将她当成宫里随意使唤的小太监,并不放在眼里。
牧野走出藏书阁,手还在微微颤抖,抑制不住内心激动的情绪。
这些时日,她在沙漠踽踽独行,孤立无援,却在出乎意料的时刻,等来了援助她的人。
虽然牧野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裴辞,为什么他会换了身份、换了模样,成了朝廷里炙手可热的新秀,又为什么会和陆晏来往。
以牧野对裴辞的了解,他进到朝廷之中,肯定不是为了什么功名利禄那么简单。
因为遇到了裴辞的缘故,牧野心绪不宁,就连要去找陆酩对峙的那一股气劲儿也散了大半,忽然就不想跟陆酩吵了。
她不需要去探究陆酩把她困在宫里,究竟是不是为了给牧乔当替身,又或者想要以她来逼牧乔现身。
与其和陆酩大吵一架,让他生起戒备,不如维持现状,等她吃了那破女儿酥的解药,区区一个皇宫,哪里还能困得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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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仃藏在树里,盯着牧野的背影,皱皱眉,觉得有些奇怪。
刚刚牧野还阴沉一张脸,急着要去内阁找殿下呢,怎么这会儿又转道往回走了?
他转过头,又看了眼身后的藏书阁。
牧野从翰林院的方向往回走,走到一半,不曾想迎面和陆酩碰上了。
长长的宫道里,陆酩穿着一身醒目的杏黄朝服,突然一阵风吹过,将他的衣摆掀起,举手投足里,透着与生俱来的威压。
他眯了眯眸子,漆黑幽沉的瞳仁凝住她。
牧野被他的目光攫住时,视线向下一瞥,躲开了他的直视。
然而,很快她反应过来,故作淡定地重新抬起眼,和陆酩对视上。
不过,她没有注意到,陆酩在她的视线偏移的瞬间,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心,将她眼神里的回避看在了眼里。
“这么急找孤什么事?”他淡声问。
牧野出门后,绿萝另外派了人去内阁找陆酩,她派去的人都内阁了,也不见牧野来。
陆酩怕她路上又碰到什么事了,这才出来找她。
牧野抿抿唇,有一息的停顿,而后回答道:“我看了殿下留在书房里的布防图,有一些顾虑想和殿下说。”
闻言,陆酩垂眸,盯着她审视了半晌,开口道:“那走吧,回去说。”
牧野轻轻“嗯”了一声,跟在他后头,一起往东宫回。
陆酩的步子微慢了慢,让她和自己并肩走,他的余光睨了一眼牧野走来的方向。
“怎么你还去了翰林院?”
牧野的脚步一顿,脸色如常,知道她和裴辞的接触,就算她不说,回头沈仃也会报告给陆酩,于是索性自己坦白道:“我走错了路,遇到江骞行,他以为我是藏经阁当值的太监,让我帮忙在藏经阁里搬了会儿书。”
闻言,陆酩停下来,侧眸深深看她,眉眼里升起隐隐的不悦。
牧野没忘记昨日他在马车里阴阳怪气的那些话,抬起头道:“我出门时带面具了。”言下之意是还想要她怎么样。
陆酩盯着她的脸,伸手掐住她的脸颊,扯了扯,语气嫌弃道:“好丑。”
牧野:“……”
她没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这一整张平凡的脸里,唯有这一双眼睛澄澈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