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晚垂下眼,望着不及她腰高的顾樱,乌黑明亮的眼睛里满是天真单纯,她刚才在心里有怪阿樱,可现在却什么也不想了,她蹲下身,将阿樱抱进怀里。
“嗯,阿樱说得对。”
即做了决定,牧野没有任何停留,带着顾晚姐妹俩,去了驿站换马。
驿站老板四五十岁的年纪,身宽体胖,一听见她说要去燕北,惊恐地瞪大眼,连连摆手:“这时候去不是送死吗?”
牧野一怔:“为何如此说?”
“少公子还不知道?”驿站老板面色凝重,“燕北起战事啦!”
闻言,牧野眉头一拧,沉声道:“你说什么?!”
驿站老板忧愁而愤恨地骂道:“殷奴人这帮狗娘养的,见太子殿下生死未卜,南方战事焦灼,趁火打劫来了!整个燕北都已经被占领了。他们的首领莫日极还放言,砍下牧野将军的人头者,赏千金。”
说着,驿站老板忽然红了眼睛:“不知道牧将军可还活着,若他还活着,手里还有兵权,我霁朝何至于被人羞辱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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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都。
空气中弥漫着血和硝烟的味道,太阳尚未升起,整座城被灰白色的雾气笼罩。
曾经最热闹的西市死一般寂静,只有时不时奔驰而过的马蹄声和殷奴人放肆的笑声刺破这寂静,他们的马上载着抢来的财物,掳来的女人,迫不及待地撕扯她们的衣服。
殷奴人像驱赶牲畜一样,将城里的百姓赶到了一起。
西市露天的戏台上,正中央摆了一张太师椅,椅上铺了狼皮,莫日极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他仰起头,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脚,火光映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他精致立体的侧脸。
那海两条腿大开站立,一只手插在腰间,另一只手搭在胯刀之上,他在戏台前来回走了两圈。
“早有听闻牧野自卸甲归田,在牧府闭门不出,可这城都破了,牧府也被翻了个底朝天,怎么却连个人影都没有啊?”那海粗着嗓子道,“难不成是见我们来了,撒丫子跑啦!”
殷奴人一阵哄笑。
医馆的刘大夫愤恨地大喊道:“狗屁!牧将军调遣军队,正在赶来救我们的路上。你们这群人面兽心的豺狼,等死吧!”
莫日极放下架起的腿,从太师椅上坐起身,鹰隼般锐利的眸子眯了眯,从一开始便一言不发的他终于开了腔。
“把他带上来。”
莫日极的语调平易,却好似比凶恶的那海听上去还要威严,不容抗拒。
那海得令,走下高台,揪住刘大夫的衣领,把他从人群里拽出来。
刘大夫的两名学徒试图阻拦,也被他一脚踢开,摔在地上,撞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无谓地哭喊。
那海像是提着一捧干枯细瘦的柴,踩折了刘大夫的腿,令他跪在莫日极面前。
“我从一数到十,看看你的牧将军会不会出现,赶来救你。”莫日极缓缓说,他一边数数,一边走向刘大夫,皮靴踩在木板上,发出瘆人的声响。
“一。”莫日极一步步地逼近,高大的身躯投射下的阴影压住刘大夫。
“十。”随着最后一个数字落地。
莫日极走到了刘大夫跟前,他抽出腰间长刀,猛地砍下了刘大夫的脑袋。
手起刀落,血在瞬间飞溅数尺。
人头咕噜咕噜滚落到台下,刘大夫的眼睛还是大睁着的。
台下的民众一片寒噤,满脸都是恐惧。
莫日极讥嘲地笑道:“这就是你们人人敬仰的牧大将军,怎么看像是个孬种,躲在暗处不肯出来。”
他将沾血的长刀插进木板里:“从现在开始,每隔一个时辰杀十人。”
莫日极的眼睛扫过底下,漫不经心道:“从老人小孩开始。”
千里之外的奉镛, 朝堂之上的气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