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睁大眼睛,抬手攥住裴辞的衣摆,很快她的手越来越没力气,倒进了他的怀里。
裴辞轻抚她的额头,修长手指插进她的乌发,喃喃道:“今日便在这里歇下吧,明日就会有结果了。”
裴辞揽过牧野的腰,手臂收紧,环了一圈,比上一次见她时,要更瘦了。
黑蛇从他的衣领里探出头来,钻到牧野的脖子上,吐出的信子在她雪白的肌肤上舔了舔,尖齿对准青紫的血管就要咬下去。
裴辞捏住小黑蛇的的尾巴扯起来,“急什么,还没轮到你。”
裴辞将牧野抱回房,替她褪去外衣和鞋袜。
忽然一阵叮当响,裴辞垂首,看见了牧野的脚腕上圈着的金环。
裴辞的眸色沉了下来,握着她的脚踝,将金环一同包裹进掌心,用力一锢,好像要将金环连同她的踝骨一起碾碎。
裴辞在最后一瞬收了力,手背青筋抽搐,缓缓松开了手。
裴辞走后,牧野眼睫颤了颤,睁开眼。
她的掌心里藏着一块瓷片,割碎了肉,凭着那一股痛意,让她勉强清醒。
但裴辞的迷药药性并非一点痛楚就能对抗的,牧野的眼皮沉重,意识在模糊和清醒间游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艰难地撑起身,榻上印出她血红掌印。
牧野离开裴辞的府中时,天色已经黑了。
她跳上院墙,隐匿在黑暗中,只见路上不断有皇城军策马而过,马蹄振得大地在颤动。
牧野顺着皇城军的方向看去,只见皇宫里火光冲天,将黑沉沉的夜都映亮了。
牧野皱了皱眉,心知宫里一定发生了大事,她没有犹豫,径直往皇宫去。
牧野翻上宫墙,看见宫里兵刃相接,御林军和一支不知名的银甲军打了起来。
牧野一看便知,这一支银甲军训练有素,各个武功高强,并非普通的军队,就连最为精锐的御林军也显出了弱势。
宫外皇城军集结,陆续往宫里支援,最终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巍峨的太极殿外,血溅在龙汉白玉石阶上,血河像瀑布往下流,将精雕细琢的御龙染红。
牧野仰起头,越过宫墙,望向遥远的北方。
燕北太远,她看不见,不知那里的情景,比皇宫里有好多少。
只有一轮圆月清泠泠地挂着。
她讽刺地笑了笑。
牧野从一旁死去的尸体上拿起弓,拉满,她将箭对准了太极殿。
箭矢在暗夜里发出银光。
忽然,仿佛感觉到了什么,陆酩抬起眼,于乱军之中,和她对上了目光。
四目相对之间, 一切的纷乱仿佛在瞬间静止。
御林军将士的血溅在了陆酩的眼角,他的眼不眨一下,面色平静无澜, 从容地望着牧野。
牧野如星如炬的眸子仿佛要将这黑沉沉的夜给烧干净了。
她不带任何犹豫的,放了箭。
利箭嗖得一声, 划破空气, 朝太极殿射去,刺穿了二皇子陆晏的喉咙。
暗箭来得太过突然,陆晏瞪大了眼睛, 尚未明白发生了什么, 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只有类似动物的悲鸣,汩汩鲜血从口中和脖子上的洞里冒出。
裴辞站在陆晏身后,顺着箭的方向看去。
牧野从箭囊里抽出箭, 上弦, 朝裴辞放箭, 射中了他的右肩。
裴辞身形晃动了一下,抬手捂住中箭的肩膀, 与牧野对视。
牧野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裴辞却觉得浑身浸在寒夜里。
这就是她的选择吗。
裴辞闻着空气里的血腥味, 扯起唇角。
他到底还是下了一局死棋。
牧野始终是那一个忠君报国的牧野, 身上没有一丝一毫属于牧乔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