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阿翁不介意柳茵茵的过去,等她打仗回来,就成亲了吧。
既下了决定,牧野并不打算藏着掖着,告诉了郑国公:“实不相瞒,家中已有一位姑娘等着我回去相娶。”
闻言,郑国公来了兴致:“哦?是哪一家的小姐,人品样貌如何?”
牧野自然不会将柳茵茵的真实来历告诉郑国公,但笑不语。
郑国公以为她是提及钟情的姑娘害羞了,捋了捋胡子,哈哈笑道:“少年人脸皮薄,好好好,我不问就是了。”
他端起酒杯:“喝!”
牧野和郑国公又饮了一杯酒。
郑国公被辣得眯了眯眼睛,头一歪,缓了半晌,继续说:“明媒正娶咱们这时间是不允许了,但那事儿还是得办啊,走之前留个种,我也算是能跟你阿翁交代了。”
说着,郑国公像是早有准备,拍了拍手,门外走进来三位年轻女子,后头还跟了一个老妈子。
“这些都是我府上干净的丫头,做事都是极为细心机灵的,你挑一个带回去,若是都没有看着碍眼的,最好都带回去!三个肚子,总有一个争气的!”
“要是你不懂,再让赵妈妈教一教你。”难为郑国公一个大男人,倒是把这些事情都考虑的周全了。
牧野理解郑国公的良苦用心。
奉镛人被太平享乐的日子给养废了,不知道大厦将倾,就在一瞬一息之间。
他们要打的这一场仗,比以往任何一场仗都要凶险。那些披着温驯羊皮的诸侯国,如今一个个化作豺狼虎豹。
若败了,离国破就不远了。
而霁国的朝廷里,如今养得都是一群猪,一群吸血蚂蟥,能用的人寥寥可数,就连郑国公这样年近古稀的老将,也要再次入战场。
承帝执政的这些年,外戚专权,宦官干政,朝廷里乌烟瘴气。
直到陆酩弱冠后,逐渐接手了朝中政务,朝中气象才有了变化,但到底承帝还在世,他倚重的那些蛀虫,陆酩亦不好大刀阔斧地收拾。
陆酩只能一边制衡,一边削弱他们手里的权势。
蛀虫们大概也知晓,若是日后让陆酩坐上皇位,他们的下场必定会很惨,于是更是想方设法地对付陆酩,让二皇子之流上位。
二皇子在朝廷里把持朝纲期间,又将陆酩过往提拔的许多官员谋害了。
跟随陆酩的人,骨头都一个比一个硬,不肯向二皇子屈服,就算屈服者,也多存了异心,暗中助力陆酩。
而那些丢了性命的官员,多是出身寒门的子弟,没有家族荫蔽,但却因为来自寒门,所以更能体察百姓疾苦。
可惜还没等到他们在政治上发挥更多的作用,就不幸沦为了上位者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方才他们谈及国事的时候,郑国公酒意上头,甚至说出了一句极为大逆不道的话。
“若是承帝早些走就好啦,若是让太子早些坐上皇帝的位置,朝廷如今也不会走到这样腐木中空的局面。”
“皇太祖实在是有远见啊。”提及太祖皇帝时,郑国公的眼眶红了。
他与太祖皇帝相识于微时,从任人践踏的奴隶走到如今,其中经历过的种种,不是小辈所能理解。
太祖皇帝在考虑立储之时,曾把郑国公召进宫里,说他担心承帝做不好一个守成之君。
太祖皇帝虽然子孙众多,但皆不成器,唯一满意的,只有他的皇孙陆酩。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酒桌上只有郑国公和牧野,牧野听罢,垂下眼,虽并未接话,心中却也认可了他。
陆酩接手朝政后,军中军饷便再无克扣的情况。
牧野并非不清楚。
只是等她真正和陆酩接触以后,结下了许多新仇旧怨,她数也数不清了。
思及此,牧野不愿再往下想,喝了一口酒。
烈酒入喉,将她对陆酩所起的复杂情绪,全都冲散了。
牧野带走了其中一个丫头,好让郑国公宽心。
郑国公说她眼力好,这一个是府里最乖顺老实的,以前是跟在老太太身边伺候的。
郑国公对这个丫头叮嘱道:“好好伺候将军,肚子争口气,就是立了大功了,国公府日后定不会亏待你。”
筵罢。
郑国公与牧野最后对饮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