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海放肆地笑道:“可汗看啊,霁朝的公主生得真是像小雀儿那般娇小。”
莫日极却觉得索然无味,只扫了乐平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礼官见殷奴人这般不知礼数,急忙摆手道:“哎呀不行不行,新婚夫妻在行大礼之前,不能见面,否则便不吉利了!”
那海毫不在乎:“那是你们霁国的规矩,既然是嫁到了阿拓勒,那就得按草原的规矩来!”
牧乔的脸色凝重,扬声质问道:“草原的规矩是什么规矩?你们也是如此不尊可敦的?”
乐平是以正妻之礼嫁到阿拓勒,日后便是莫日极的妻,可汗的妻子被尊称为可敦。
那海一时无言,他瞥向莫日极,想看看可汗的态度。
莫日极的态度决定了阿拓勒里其他人对这位霁国公主的态度。
莫日极并未言语,架着腿,靠在鹿角椅里,手背撑着额头,眼神散漫,轻飘飘地落在牧乔的身上。
莫日极上次和她那么近距离的相见,还是一年之前,在霁国的皇家猎苑围猎之时。
牧乔一袭玄衣,在草原的大风之下,猎猎作响,玉冠束发,如绸缎般的长发扬起,肆意地翻飞。
眼睛还是那一双过于清澈的,让他心烦意乱的眼睛。
莫日极架起的长腿有一搭没一搭地轻点,湛蓝色的瞳仁里意味不明。
半晌,他漫不经心道:“公主舟车劳顿想必累了,那海,送公主回帐。”
说完,他看向牧乔,勾起唇角,似笑非笑道:“本王备了好酒,今夜设宴,好好款待牧将军。”
牧乔和莫日极一个月前还是兵刃相向,打得不可开交,如今却又虚与委蛇起来。
夜色将草原笼罩。
部落中央燃起炽热的篝火,围着篝火旁,摆了筵席。
空气里弥漫着烤羊肉和烈酒的味道。
一位女人端着银制酒壶走到牧乔的面前。
牧乔抬眸,发现送酒的女人竟然是阿缇。
阿缇穿着靛蓝色的袍子,戴着各色昂贵沉重的玛瑙和绿松石,乌黑的头发扎成两股辫子,一如牧乔最初见她时的模样,好似尊贵的公主。
此番和亲,牧乔将乐平送到草原,离开时,礼官会带阿缇至奉镛,入宫为妃。
牧乔只答应了负责护送乐平,不管殷奴的公主。
牧乔看见阿缇,眼底平静无澜,没有任何的情绪。
莫日极坐在主位,懒懒散散地靠在一张虎皮垫里,耳垂下血红色的琥珀坠子晃了两下,他将牧乔凝着阿缇的表情尽收眼底。
阿缇瞪着一双湛蓝眸子,藏不住其中对牧乔的愤恨情绪。
莫日极缓缓道:“阿缇,还不快给牧将军倒酒。”
牧乔听见莫日极命令阿缇,好像她是下等的女侍那般,专做端茶倒水的活。
殷奴的公主,也要像这般伺候男人?
听到莫日极的声音,阿缇浑身一颤,低下头,顺从地为牧乔斟酒。
牧乔没碰阿缇倒的那一杯酒,她不愿去掺和殷奴人的事情,莫日极对阿缇如何,与她无关。
阿拓勒的男人们大口撕扯着肉,大口灌酒,很快就变得疯狂起来,抱住身边的女人,沦为野兽的模样。
牧乔的脸色难看,庆幸乐平不曾见到这样一幕,可又开始替乐平担忧,怕她以后在部落里受到欺辱。
乐平名义上是莫日极的可敦,但能受到多少尊重,实在不好说。
虽然随乐平陪嫁过来的丫鬟有一部分都是陆酩在女影卫里挑选的精锐,能够护乐平周全,但若是莫日极当真要为难乐平,这些影卫,能护住多少,也未可知。
莫日极连对他自己的亲妹妹也这样无情,更何况是乐平。
牧乔不愿意再待下去,她站起身,借口道:“牧某不胜酒力,先回帐休息了。”
莫日极眯了眯眸子,凝着牧乔。
牧乔喝了酒后,白皙的脸上显出浅淡的绯色,在篝火的映衬下,比白日还要令人动容。
莫日极觉得,牧乔这副容貌,不该去玩女人,应该打断了腿脚,养在小倌店里,供男人赏玩。
不过今夜,将是牧乔最后一次玩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