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乔站在原地, 仍不去接影令和遗诏。
沈凌催促道:“皇上身死的消息压不了太久,请将军立即携遗诏, 扶少帝登基。”
牧乔不知为何,明明她所图谋的东西就要唾手可得,她却没有立即去拿,而是开口说:“我要先看到他的尸体。”
沈凌面露急色:“皇上的尸体还在运回燕都的路上,将军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该做!”
闻言,牧乔立即转身,什么也不管,朝府后的马厩大步迈去。
“等我见到他的尸体再说。”
万一,这是陆酩给她设的圈套呢,她才不要那么急切地往里钻。
牧乔这么告诉自己。
牧乔骑上马,命沈凌带路。
沈凌又急又无可奈何,只能带她南下,与灵柩会合。
但沈凌没有想到,牧乔会胆子大到直接开棺!
他想拦,牧乔却拿出影令,挡在他面前。
沈凌握紧拳,只能退让。
沉重的梓宫打开,空气里立刻被一股极为浓重的腐烂臭味给污染。
阴暗幽深的棺椁里,光线好像被吞噬了,灰尘在光影里沉浮。
牧乔缓缓走到棺椁旁,朝里看去。
陆酩身上明黄冕服皱皱巴巴,沾着泥土。
他一向喜洁净,死时却是这般狼狈不堪。
牧乔的手撑在棺椁边沿,用力一跃,跃进了棺椁之中。
陆酩的身体被水泡得发白,原来深邃立体的五官也变得模糊了。
牧乔只看了他一眼,就从棺椁里翻出来,落在地上,她看着沈凌,极为确定地说:“这不是陆酩。”
沈凌一怔。
牧乔继续问:“他人在哪里?”
“将军!”沈凌横眉一竖,终于动怒了,“眼前棺椁里的人,是不是皇上重要吗?”
“皇上当真遇难了,尸体不知被卷到何处去了,若是影卫能找到皇上,何须用一个假货隐瞒?”
“如今将军最该做的,应当是回到朝中,稳住局势,免得旁人有可趁之机,让皇上为少帝所做的筹划付之东流!”
“陆昭那边,很快就会瞒不住了,不日他就会进京,到时宝音公主能不能登基,就难说了。”
沈凌冷着一张脸,奇怪道:“将军难道不是最希望皇上死的吗?怎么现在又不愿意接受了?”
牧乔第一次听见沈凌说这么多的话。
她沉默许久,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从他的眼睛里看出真假。
但牧乔失败了。
她没有陆酩那般的本事,能够轻易分辨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
但她也知道,如今局势,不能再耽搁了。
牧乔的脸色阴沉,吐出两字:“回宫。”
他们南下又北上,快马加鞭,也耽误了三日。
进宫时,牧乔看见了许多大臣们的马车,停在宫门口。
内阁首辅从马车下来,正好撞上牧乔,惊异道:“牧将军今日怎么朝服未穿?”
牧乔皱起眉问:“为何穿朝服?”
她监国的这段时日,政事都是在内阁里议的,大臣们也不会穿朝服。
朝服只有在上朝,觐见皇上时会穿。
“今日要早朝啊。”内阁首辅自然而然地说,“昨日你没来上朝,皇上还问起你呢。”
闻言,牧乔愣住了。
沈凌也懵了。
他们互相对视。
牧乔看清了沈凌眼里的迷茫,这让她更迷茫了。
离早朝还有一些时间,牧府离皇宫很近,牧乔的身上还沾着尸臭,她转身回去换了一套干净的朝服。
牧乔在换朝服时,不断地进行深呼吸,让她平静下来。
此时她的内心只有极度的愤怒。
陆酩耍她很好玩吗?
牧乔恨不得在早朝之上,就揪住他的衣襟,将他扯下龙椅。
牧乔换好朝服,进宫上朝。
牧乔望着高坐在龙椅上的陆酩。
陆酩身着明黄龙袍,冕冠前的珠帘一晃不晃,五官深邃,下颚线条明细深刻,眸色一如既往地深不可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