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这张缘分符咒能够指引你来到这里,那么也可以用这个来邀请乌晴。”温德尔将那张符咒翻过来覆过去,“篡改上面的字可以吗?”
“可以。”孚光道。
“你会用?”温德尔将符咒交给他,“不知道有几次使用机会。”
“我不会,”孚光道,“但是他应该会。”
他将那张符咒贴在男主人面前,“这张符咒和普通的使用有区别吗?”
男人的眼珠向上转了转。
孚光点点头,他将符咒上的字迹擦净,重新写上一句“请乌晴小姐来家里做客”,但字迹颜色变暗,然后迅速消失了。
“并不能直接写字,”孚光微微皱眉,“是使用方式不对吗?”
男人使劲向下看,喉中呜咽着。
“使用方式正确的话,就是我们受到某种限制。”孚光仔细端详手中符咒,“大多数符咒并不是一定需要本人操控的,这一张好像也没有什么非常特殊的地方。”
他转过头,“艾迪先生………”
男主人抖动了一下,此时他身上锁魂符咒的印记已经有所暗淡,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两步,走到他那死去的妻子面前。
她已经没了模样,还勉强有四肢和躯干的形状,只是畸形成可怕的扭曲姿态。
“我错了,老婆。”
他轻轻将手指放在那具尸体上,但颤巍巍不敢将手掌按在上面。他闭上眼,不去看,只是将手指放在因为剐蹭而磨出柔嫩的带血的肌肤处,好像这样就能自己骗了自己,好像这样,他那位可怜的妻子就没有去世。
他沉默了许久。
他能活动手脚了,反而冷静下来,没了狂躁的痛苦。
他笨拙地趴下身来,靠在尸体的胸前,也或许那是背部,但已经无法分辨出来。
然后他掀起那件月白色军装的一角,茫然地抓在手中。
那是无数午夜梦回,他蓬勃的梦想。能成为优秀的魔法师,进入指挥部,入选迪芬德护卫队,是他曾经看得胜过生命的追求——可现在抓在手中,却看不清这件衣服的样子,他亡妻的血模糊了这块布料,模糊了他的眼。
“她的心脏,是符咒的起搏器。”
孚光心中一阵酸涩。
温德尔靠在他肩头,以一种寻求保护的姿态。部长怔怔地看着那对夫妻,甚至他伏在孚光肩上的姿势和艾迪一样。
他也在重温自己失去的人。
“而我的心脏,和她的连在一起。”
艾迪勾起一抹勉强的微笑,他吻了吻夫人,将那枚符咒接过,贴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我们,请乌晴小姐也来做客,好不好?”他温柔地笑着,吻自己的妻子,似乎真的只是一对计划邀请客人的夫妻,丈夫轻声劝慰,妻子赌气不肯回答。
那片符咒猛然发出光来,将温德尔那只符咒带落在地板上,它飘然而起,明灯一样照亮这片黑暗。
“整个梵客兹大区都遭受了这场厄运,而我是罪魁祸首之一,”艾迪垂着眸子,感受着自己的心脏因为点燃符咒而逐渐缓慢的跳动,感受着体内的生机归于寂寥,“我的身份特殊,引来了这个组织........”
他提到“组织”两个字时,猛地倒在地上挣扎起来,脸色涨红,呼吸困难。
他的语言遭到傀儡术的限制。
艾迪喘了两口气,他颓废地笑笑,“抱歉,这是敏感的词汇。”
“连他们自己都引以为耻不肯听人谈起,可见其猥琐狼狈。”温德尔忍不住嘲讽。
艾迪先生艰难地起身,并将自己的妻子抱在怀中,他的脚步很虚浮,几乎不能支撑自己。
孚光伸手要扶,被他闪避开来。
他冲温德尔点点头,眸中又流露出他所固有的羡慕和渴望,男人犹豫了一会儿,没舍得将那件衣服还给部长大人。
“温德尔,部长,是吗?”他虚弱地靠在墙边,“我看到了您的胸章。”
温德尔点点头。
“魔法师高人一等论,我向来这样认为,尤其是指挥部那些光风霁月的长官。”男人叹息着凝视温德尔,“我本来是你,温德尔,但我现在像个奴隶。”
“你觉得我会认同那些狗屁理论?”温德尔挑眉,他靠在孚光身上,这个姿势使他看起来有些娇弱,但仍旧不忘将锋利的爪牙裸露。
“那是因为你身在高位,不懂神坛下的疾苦,”男人微微抬起头,仿佛半空中真有神坛悬起,“就差一点,我就是你了,荣耀属于我,地位属于我........我当然扶危济困,我当然宽容大方.......这些都是锦上添花罢了。"
他的神志已经几乎迷乱,话语再也连不成章法。
外面的世界疯狂嘈杂。
声音穿透过一层一层废墟,传到这间弥漫着悲伤的地下室。
机缘巧合,乌晴小姐已经到来。
可惜她没机会敲门了。
温德尔终于把自己从孚光身上撕下来,他抬头向上看了看,挖掘机的声响有些聒噪。
“她是真不怕砸死我们。”温德尔叹道,“趁着没被挖出来,我们先找坚固的地方安置傀儡先生,然后再去找找,那个组织给我们留下了什么。”
他们连葬礼曲都准备好了,总得有些有价值的东西来换取。
“这一间地下室足够坚硬,炸药不能炸毁,器械就更不可能。”孚光摇头道,“这也要巧合,希望乌小姐刚好能找到这个洞口.......”
“砰”一声巨响,一道光投下来。
乌晴的声音在上方响起。
“部长大人,还喘气吗?”
温德尔疲惫地笑笑,打了一个传音符咒,“乌小姐,以下犯上这一点,你总能出乎我意料。”
他转过身,“艾迪先生,我们先送你上去。”
男主人抱紧手中的妻子,往后缩了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