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迷垣对除你之外的孩子没有怜惜，”壬赫嗓子干哑，“我当然知道，所以人不是我放的，我从小养到大，不会让他自寻死路。”

壬学一心入狱避责，确也不会主动逃离。

温德尔松了手。

他冷笑。

“壬赫会长，”他眸色冷冽又蕴藏怒意，“联盟还真是，让人不省心。”

……………………

少年跌跌撞撞地在看不到尽头的小道上奔跑，他已经筋疲力尽，快要昏倒在这无尽的黑暗中。

他必须回到组织，即使那里罪恶又肮脏，处处都是血腥和欲望——只要回去了，他就能活。

只要一直走，一直走，他就能活。

他早就不在乎什么尊严不尊严，痛苦不痛快的，只要留着命，他可以背叛任何人，温德尔若是保他，他立即就会投诚，他那面都不敢露的主人也是一样，他恨透了那个颐指气使的人，但只要逃回去，他照样可以爬在那人脚边乞怜。

守护神没保住他，养父没保他，他就回去，林子那么大，他总有条活路。

他背叛基地，怨不得他，是守护神不救他，是守护神从前救了他，现在却要放弃他，是守护神对不起他！

他猛然顿住脚步，狼狈摔在地上。

面前出现一个人。

银黑相间的长发在风中猎猎，铮亮军靴好像能将他一脚踏进泥里，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气混着蔷薇香，吞噬了他全部的希望。

壬学惊恐地转身要逃，身体却软绵绵得动弹不了半分，他听见军靴踩着泥土的声音慢慢逼近，心脏瞬间提到喉头。

有一瞬间，他以为那是死神。

也或许就是。

“看来老板给付你的薪资不够多啊，壬学先生。”乌晴低笑着靠近待宰的猎物，“把组织的秘密全盘托出，你倒是毫不犹豫。”

壬学颤颤巍巍伸手抓住乌晴的靴子，“长官，我错了，你救救我......我没全说，我只是自保!长官，你带我回去，我帮你逃脱那个人的控制……你带我回去……”

乌晴抬脚将他的手掌踩在靴下，她露出一个和温德尔极其相似的，但带着寒意的笑容，这与她那双长得温柔无比的眸子相对应，显得诡异无比。

“听起来，真是让人心动。”她轻声道。

“只要您答应我……”壬学目光中流露出露骨的渴求，仿佛见到黎明曙光的虫鼠，拼命要抓住水中稻草。

“现在是5点53分，你有七分钟的时间逃跑，”乌晴漫不经心地看着手表，“壬学，我亲爱的小侄子，别浪费机会。”

她将军靴抬起，壬学猛地抽出手掌，他惊恐地大叫一声，眼神变得愤恨，然后飞速转身，拼命向前跑去。

禁林中有一片坟林，那是任何猎人都不能触碰的禁地，因为埋藏在里面的尸骨会予人类诅咒，所以生者不敢随意亵渎。

只要他拼死闯进去，就能逃脱这场追捕。

乌晴果然没有跟上来。

壬学心头一喜，求生的欲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他越跑越快，七分钟，足够他闯进坟林的边陲地带，在那里有层层叠叠的蜘蛛网，他可以有一丝喘息的机会。

他拼劲全身气力，疯了般向前冲，身体几乎是用惯性支撑，坟林就在眼前，他要成功了，他保住自己的命了！

三十秒，二十秒，十秒——

蔷薇枪抵在他脖颈。

浓重的阴影里，靠在高大树木上的人，却只是无情地看着他。

壬学身子立即软了，他绝望地跪坐在地上，尽他所能向后爬去，恐惧从他身上每一处毛孔扩散出来，仿若落入宇宙的黑洞，无边无际。

“还没......到时间，你......不能杀我，你不能......”

蔷薇的香气缠绕在他鼻息间，带着杀戮和玩弄的意味。蔷薇会取舍，取走精华，留下糟粕。

乌晴微微勾起唇角，尖刀刺破壬学的皮肤，她低下头，又看了一眼手表。

猎物痛苦绝望的神色才是枯燥乏味生活中不可或缺的良药。

“的确没有到时间，”她轻笑道，“但跟你，我不想讲信用。”

手枪上的蔷薇花绚烂得绽放着，好像在为背负的人命骄傲——这把枪的确不留冤魂。

壬学凄厉的叫声响彻整片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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