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秀蝉低声道,“奴婢刚才打听到了一些消息。”
子虞在她的搀扶下坐到了床边,四肢麻木,几乎都不听使唤,她的脸色也不好,可依然给了秀蝉些微笑容。秀蝉顿时得到了鼓励,她明白自己与其他一般婢女的不同之处就在这里:绝对不在关键的时刻说一些无用的废话。
“殿下入宫并没有其他事,只是出宫之前,被玉城公主身边的人请了去。”
子虞方才也想过,什么人能不顾殷相的权威在睿定面前搬弄是非,现在终于有了答案。她先是一怔,慢慢低下头去,沉吟了半晌,摆手让秀蝉离开。可秀蝉并没有动,子虞知道她还有话说。
“奴婢见识浅,”秀蝉斟酌了一下,开口说,“可依旧觉得这事不同寻常,似乎专对王妃而来,王妃千万小心。”
子虞定定看着她,乌黑的眸子在灯火下有一种奇异的光彩,秀蝉不敢直视,微微垂目。片刻后子虞才怅然叹息,显然已经将这话听进了,秀蝉这才安然告退。
这一夜降了雨水,势头不大,却绵绵不绝,为夏日带了第一丝凉意。翌日一早,就有近侍前来禀报睿定:王妃病了。睿定没有表态。尽管昨日动静不大,但阖府皆知昨日的事,下人们摸不清主人对这件事的态度,于是一致保持沉默。
到了傍晚,仍不见子虞的身影,睿定上了心,询问左右,才知道王妃病弱未起。他一早以为子虞与他闹气,所以称病,现在听人回说是风寒入体,气恼之下仍不由惦念,一时心思冗杂。
内院早已熄灯,只有子虞的房中有微弱灯火,小厮提灯将睿定引入房内时没有惊动任何人。
子虞躺在塌上,双目紧阖,似已入睡,只是眉间紧锁,想是梦中也不安宁。睿定刚才已听说她高烧未退,坐到塌边,轻手抚摸她的额头,炽热如火,让他的掌心一颤。
子虞梦浅,几乎立时就醒了过来,灯火朦胧,她看着眼前人,以为这又是纷乱梦中的一角,疲倦地眨了眨眼。睿定只是沉默地看着她,脸色还沉毅,目光已温柔了几分。
子虞见他如此鲜活,不是梦中模样,心里一酸,两颗泪珠就从眼角沁落。睿定为她擦去泪水,温言道:“这是何苦。”转头又瞧见衾被落在一旁,露出她素色衣袖,长发如藻,就要起身为她盖好。子虞以为他要走,挣扎着起来,拉住他:“别走。”
“不走,”睿定将衾被拉拢到她肩膀,“我哪里就不去,就陪着你。”
这话又勾起子虞的伤心,泪水簌簌而落。她幽咽着说:“当日的情况并不是你所想的那样——那时大营里没有人,我找不到商量的人,只能去找你,猎场那么大,我转了半天只遇到了陛下的随营,等我醒来,天色都晚了,周公公说夜里行走猎场并不安全,所以留在那里,陛下命人营中挂帐,彻夜举灯……怎么回来,就被人传成了那样……”
睿定见她神色倦极,怕她伤身,一手搂住她,一手抚她的背,安慰道:“我知道,我都知道。”
子虞靠着他的肩,泪眼婆娑,委屈地说:“别人在你耳边挑拨,你都信了,我要解释,你连半句都不听就走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睿定苦笑不已,拥她入怀,说道:“我知道,你和玉城不对,所以她说的话,我只信三分。”
子虞捶了他一下:“三分你就如此。”
睿定握住她的手,笑容渐渐敛去,神色也平静下来。灯光将他的侧脸映照地如同刀裁,子虞看着,心思也随着沉重起来,她方才哭地狠了,头已晕沉沉,睿定开口说了一句话,又让她重新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