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盯着隐在昏暗灯火中的女子看了许久,目光中充满了探究,那具柔弱的肩膀,是如何独自一人挑起整个蜀地的重担?
他没有再问,每个人心中,都有那么一两处不愿碰触的伤,这些伤口一旦被掀开,将是血淋淋的痛。
他给不了瞿良邪什么,但愿不做那个揭开她伤口的人。
他一指里间,语气中满是委屈,“朕做错了什么,夫人竟教朕独守空闺?”
瞿良邪正满心忧思,闻言惊得不知如何应对,愣了片刻,才喃喃道:“皇上贵为九五之尊,这样的玩笑话,还是少说些,让人听了去笑话。”
墨珏眉眼微动,忍不住再次打量榻上的女子,觉得格外好笑。她这是在和自己说教吗?“身为女子,就该好生待在闺阁中,夫人都可如男儿般守着一番天地,朕就不能说句玩笑话吗?”
瞿良邪默默地抿紧了唇,看样子,是不打算再说话了。
墨珏却来了兴致,索性搁下折子,也到榻上坐着,就近似笑非笑地盯着瞿良邪,“何况你我同房,本是天经地义,谁敢笑话?”
“皇上!”他本是一句幽默话,瞿良邪却蓦地沉了脸色,站起身来,行了一礼,郑重其事道:“妾身虽在这后宫,但此生已是嫁做人妇,纵然夫君早去,也断不肯在侍二夫。”
瞧她如此认真,墨珏倒是想笑,只是那笑十分苦涩,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连声音都喑哑了,“朕不过一句玩笑话,你如此认真做甚?”
“妾身却不敢当做玩笑话。”唯有此事,瞿良邪表现的十分认真。
“真是奇了,千夫所指也不见你在意的。”墨珏又怎会不晓,瞿良邪此举,不过是因为她爱惨了那个故去的人。
“纵然千夫所指,我亦问心无愧。”烛火爆开的声音,将瞿良邪这淡淡的声音掩去,她起身拾起一旁的剪刀,将多余的烛心剪掉。
墨珏突然想到那句:蜡炬成灰泪始干的话,入不由的稍稍心惊,连自己都不察觉,便问出那句话:“这一生,你便要守着蜀地守着一个逝去的人而活?”
他知道,这个问题问出来,必定会扯到瞿良邪的伤口,也揭开了自己心底那道从不提及的伤疤,却终究没有忍住那颗探究的心。
搁下剪刀,瞿良邪转身看着案边的君王,灯火隐约,她一身单薄寝衣却有少许的汗渍,殿中的冰炉散发的寒气不足以她眼中冰寒的十分之一。
“夜深了,皇上早些就寝吧。”语毕,她入里间去将被褥铺好,又将烛火毙了三盏,只留下墨珏身边那一盏还在摇曳。
做完这一切,她便自行到外间榻上,和衣入睡。
昏暗的殿中,君王摇头苦笑,自己怎么可以问出那样的问题。微叹一声,他将最后一盏烛火也熄灭,入内就寝。
翌日,沁儿来接瞿良邪,却见她睡在暖阁外间的榻上,惊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愣着做什么?按照惯例,今儿个该去皇后及太后宫里请安的。”瞿良邪却已经自行穿了衣,坐在妆台前等着她梳洗。
“小姐,你没有和皇上同房吗?”愣了半晌,沁儿才喃喃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