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良邪到达白洲的同时,墨珽也抵达殷都,墨珏在殷都城外的十里亭候着他。
墨珏与墨珽算不上熟识,若非因为墨琏,二人在皇城中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十分稀少,两人秉性也大相径庭,都不是多话的人,因此感情不甚深厚。
但二人对于墨琏的心思,却是一般。
墨珏一袭玄色锦裘裹着月白的便服,长发束着羽冠仍旧不安分地在秋风中飞舞,看着那人一身白衣飒踏而来,阴柔眉眼的深处,终于蕴出了一丝比秋风稍微暖一些的笑意。
待墨珽下马,他步出凉亭,牵起了嘴角,“还好,你没死。”
墨珽一路风尘,长发沾着晨露凌乱地搭在肩上,看着君王笑意缱绻,牵了牵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皇上一向这样对待自己的敌人吗?”他语调一如既往的温柔轻松,眼眸微微向下一撇,却是露出了一抹哀伤的神色。
皇室兄弟相残父子反目,实在不是什么稀罕事,此番为了那人起兵,置军中兄弟天下子民于不顾,与琏王兄的意愿是相违背的。这一点,他十分清楚,却还是任性了这一回。
墨珏怔了怔,墨珽最大与墨珧最大的区别就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那样的现实,现实的令他连句想要缓和气氛的话都没有理由说出来。
默了半晌,他方才道:“先帝陵寝一直无人守,你去了也好。”
“若瞿良邪没有拿出无字诏书,皇上会杀了我吧。”墨珽声音仍旧平淡,只是双眼如炬,死死地盯着墨珏的眼。似乎想要从他的眼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因为他心中已经这样肯定了。
墨珏细细揣摩着他的话,最后发现只能无能为力地摇摇头,“朕不知道。”
他是但真不知道,他肩上负着大钊,负着天下子民,弑兄杀弟的事情,他不是走一遭做,即便是不愿意,真到了迫不得已之时,或许,真的会杀了墨珽吧。
索性,瞿良邪替他做了选择,如此也是好的,至少琏弟在天之灵,能够多一分安宁。
瑟瑟秋风拂过枯枝寒鸦,就像是声嘶力竭至嗓子嘶哑后的无力呐喊,君王激的浑身一颤,转身便将身上锦裘裹紧,连带着掩去了眼角的一丝温柔。
直至回到皇城,墨珏脸上的阴冷也没有散去,方凌瞧着不对劲,不敢上前去打扰,只吩咐御前的人都小心些,莫要触了皇上逆鳞。
换过一身蟒袍,墨珏一人独在白宫寝殿就坐,翻看着才刚送来的折子。瞿良邪已经到了白洲,这次不知道她又会有什么惊人的举动,头前在同洲已经叫他十分担忧,如今面对的是墨谆,与她到底有几分母子情分的,她既然选择救下了墨珽,又要拿什么去救墨谆呢?
她总是那样贪心,想要所有人都好好的,只是这世间上的事啊,哪有那么好,老天爷从来都是公平的,让你得到某样东西,必定叫你付出更多的代价。
而这次,瞿良邪的代价,又是什么?
折子才翻到一半,他心中已经杂乱地想了个七七八八,再回神来时,见方凌立在门口徘徊,没有暖意的日光拉长他佝偻着的背影,更添了几分苍老的感觉。
“什么事?”他搁下手中的折子,浅浅一叹,这么多年过去了,连方凌都愈发的老了。
方凌这才进来回道:“白洲那边来了消息,皇贵妃要同蜀王身边的侍卫见面……但是,金鸣院查出,头前黔洲皇贵妃身份泄露一事,似乎和那位山匪侍卫有些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