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便先出去办事,半个时辰后方回来,秋月正为瞿良邪梳洗。
许久不着盛装,瞿良邪看着镜中浓妆艳抹的自己,愈发觉着陌生了。见珍珠回来,问道:“拜帖可递到古府了?”
“递进去了,古知卑在府上等着主子。”
瞿良邪拾起案上一柄凤头金步摇斜斜插在鬓发间,瞬时添了几分英气,待秋月将耳坠挂上,她起身理了理降红的袖口,眼中绽放一丝柔到了极致的精光,“走吧。”
秋月搀着她出门,撑起了晕染腊梅的纸上,如火的烈阳将纸上鲜红欲滴的梅花投射在她裙裾间,将一袭大红的衣裳染的更加鲜艳夺目。
她的步子沉而缓慢,每一个都小心翼翼,双手不自觉地护着小腹,一脸的沉重。
古知卑大半辈子都耗在查案断案上,风烛残年仍旧独守空房。只因他一生不畏强权,得罪的人太多,怕累及家中亲人。
接到瞿良邪拜帖时,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叫来老管家,将府中下人尽数遣散,独自一人在后院凉亭上煮茶。
瞿良邪到时,小火炉上的茶水刚沸,滋啦啦地往外冒着泡。
古知卑提起水壶,将沸水倒入搁了茶叶的瓷杯中,冲了水的茶叶有重量,是在底下闹腾片刻,便又安静下来。茶水渐渐青黄,香气四溢,在寂静的院子中缭绕开。
他抬了一杯放到对面,头也不抬地说道:“娘娘站着不累么?”
瞿良邪笑着坐下,“老爷子不开口,本宫再累也不敢坐。”她垂首看了看杯中茶,又环视了四周清冷景色,“今日府上,格外冷清呢。”
“人再多,又有什么用?”古知卑给自己冲了一杯,漠然地看着瞿良邪,“老夫很想知道,这天下间,有什么是娘娘不敢的?或者说,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
瞿良邪抚着杯沿的手僵了一下,神色暗了暗,“生死人肉白骨。”
这简单的六个字,却是她此生最大的无奈,她能算尽天下人,却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个离她而去。
她回答的这样敷衍,却又这样叫古知卑无言以对。
生死,大概是人世间最公平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