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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为自己不体面的举止感到了羞愧,并以为事情马上就会暴露,随之我脑子里闪过明天挨枪子儿的幻象,这令我深感不安。但我马上就如释重负,因为我看见那位女士并没有说话,而只是把一份演出海报递给了那位先生。不过紧随其后发生的事也许能使读者对我心灵的极度惊讶、深深诧异和茫然迷惑形成某种模糊的概念,因为转眼之间,当她再一次偷偷地左顾右盼之后,她允许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完全而持续地迎住了我的目光。然后微微一笑,露出两排珍珠般光洁的牙齿,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点也不暧昧地朝我点了两下头。
我当然没必要详述我当时那种喜出望外、心醉神迷和销魂荡魄。如果真有男人快活得发疯,那男人就是当时的我。我恋爱了。那是我的初恋,我觉得是那么回事。那是一种至高无上的爱,一种难以形容的爱。那是“一见钟情”。它被感知并得到了一见倾心的回报。
是的,回报。我怎么能又干吗要对此有片刻的怀疑?对一位如此美丽、如此富有、如此有才艺、如此有教养、社会地位如此高贵,在各方面都像我所感觉的那样完全可尊可敬的女士的这番举动,对拉朗德夫人的这番举动,我难道还可能做出什么别的解释?是的,她爱上了我,她以一种同我一样盲目、一样坚决、一样偶然、一样放任、一样无限的热情回报了我的爱之热情!
可这些美妙的想象和思绪此时被大幕的垂落所打断。观众起身,随之就是通常的喧嚣。我匆匆离开塔尔博特,竭尽全力想挤到拉朗德夫人身边。由于人多我未能如愿以偿,最后我放弃了追踪而踏上回家的路。我极力宽慰自己因未能摸到她的裙边而引起的失望,因为我想到了塔尔博特将把我介绍给她,正式引见,就在明天。
这个明天终于来临。也就是说在一个沉闷难熬的长夜之后,新的一天终于开始;可到一点钟之前的几个小时就像是蜗牛爬行,单调沉闷,漫漫无期。但常言道,伊斯坦布尔也终将有其末日,因而这漫长的等待也总有尽头。时钟终于响了。当其余音平息之时,我已经步入B旅馆找塔尔博特。
“出去了。”塔尔博特的仆人说。
“出去了!”我偏偏倒倒向后退了几步,“请听我说,我的伙计,这种事完全不可能而且绝对不可能;塔尔博特先生不会出去。你说他出去了是什么意思?”
“没啥意思,先生。只是塔尔博特先生不在旅馆。就这么回事。他乘马车去S了,吃过早饭就走了,还留下话说他一个星期内都不会在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