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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忽然伸出手在第二床的额上、手上挨了一下。“他真的走路罗,”他自己说了一句,过后便提高声音唤道:“汪小姐,汪小姐,第二床回老家了。”
“好的,你去喊人来抬罢,”汪小姐就在条桌前这样吩咐道。等老郑提着铅桶走了,她才慢慢地走过来,看了看第二床,又在他的额上摸了一下,才慢慢地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老郑便带着两个工人抬了一副担架进来。他们很快地就把老人的尸首包好,放在担架上抬出去了。老郑走在后面,抱着用脏了的棉絮、被单、草垫等等东西。
病室里剩下一张空的床板。汪小姐点了两根香拿过来,插在木壁的缝隙中间。
“又是一个。偏偏我们这一边不吉利,这个月已经死掉三个了。对面一个也没有,”第九床说。
“三个?哪三个?”第八床问道。
“前头十一床,第二床,还有前头第五床,就是一号大清早死的,”第九床说。
“我想起来了,就是那个内科病人,头天晚上进来,一句话也没有讲过,第二天早晨就翘辫子了,”第八床接嘴说。他的眼睛朝着我的床,似乎在回想那一天的情景。
我打了一个冷噤。我没有想到,就在我入院的那一天,这个床上还躺着一个死人。内科的病人!他害的什么病?是传染病吗?可是我在这张床上已经睡到第九天了。
一个灰色的影子在我的眼前一晃,老人的儿子匆匆地赶来了。他满头冒着汗,一直向第二床奔去。他大概是办好了坟地的交涉回来向父亲报告的罢。可是出现在他眼前的是白白的一张空床板。他的脸色马上变了。他站在床前忘记了自己地伸起两只手抓头发。
汪小姐慢慢地走了过来,带着同情的眼光看他。她正要开口,儿子先说话了:“汪小姐,是什么时候?”他放下手来。
“一点五十八分,”汪小姐低声答道。“抬到太平房去了。天气热,你早点安排后事罢。”其实那个老人死在一点五十八分以前,没有人准确地知道他断气的时刻。
“是,”儿子答了一个字,他的眼圈红了。他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眼睛也失了神,牙齿不住地咬着下嘴唇。过了两三分钟,他忽然觉察出他再没有理由在空床前面站下去,便猛然扭转身子,急急地走出去了。我以后就没有再看见他。
还不到一个钟头,这张空出来的床铺又被一个新病人占据了。这也是一个须发花白的老人,不过身材高大,病势不严重,疮口在背上。
“一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