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小蝶睁开眼睛的时候,似是有些错愕。她缓缓起身,脖颈间传来的疼痛提示着她,那不是梦。
可为什么,她没有死?
门恰好在这时推开,姚小蝶朝着门口望去,林漪禾正面无表情站在那里。
她踱步走到姚小蝶身边,那双仿佛能看透一切的剪水秋瞳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姚小蝶避开了目光,与那双眼睛对视,她无端感受到了压力。
“本宫原以为你是个聪明的,没承想倒是看错了,你简直愚不可及!”林漪禾毫不留情地开口。
她的手里攥着一封信,那是姚小蝶决定自缢前留给她的绝笔书。
“这一路,本宫看你处处殚心竭虑为你的孩子考虑,甚至不惜想过劫持本宫,怎么临了头竟能不管不顾抛下尚在襁褓中的婴儿,竟为了一个男人去死。”
“怎么?需要本宫下令为你建造一座贞节牌坊吗?”
话里的讽刺之意愈加明显。
还好她昨日留了个心眼,让玉屿辞提点了一下门口的守卫。
为力求稳妥,玉屿辞顺便安排了追风落雨守在那里。两人内力高强,能快速察觉到屋里的轻微异动。
所以,在林漪禾赶到前,追风落雨救下了已经面色发青的姚小蝶。
“殿下,您的好意我心领了,安儿七岁便要入地霖堂,届时骨肉分离,那会比杀了我还难受!”
“我相信即使我不在了,殿下您也会安顿好安儿的生活。”
“所以你觉得无后顾之忧了?别忘了你父亲现在还躺在床上,生死不明!”
“你要你的父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是吗?”
姚小蝶刚刚才红润起来的脸色刹那间又灰暗了下去,她的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漪禾自觉多说无益,见她已经放弃寻死的念头,摇摇头离开了房间。
门口,玉屿辞正在等着她。
见她出来,正欲开口询问情况,见林漪禾微点了点头,心中便明了,也回了她一个笑容,示意她放宽心。
“左右也没事了,殿下也不必太忧心。”玉屿辞安慰道。
“我只是觉得,她为一个男子这样,有点不值罢了。”
就好像昏了头一样,孩子、父亲,什么都不顾了。
“其实,我倒觉得她也不是全为了她丈夫。”玉屿辞想了一会儿,提出了不同的看法。
“殿下也知道,因为她的身份,白泽军内部并不待见她。虽说有大伯的暗中提点,将士们不至于对她出手,但大家都不是圣人,不可能对她笑脸相迎,所以,受些委屈也是难免的。”
“而且,我觉得她也不是穷凶极恶之人。心中......难免也有对逝去将士的愧疚之情吧。”
姚小蝶始终认为,如果当初她没有寄那封信,会不会结果会不同呢?
对钱路的爱、对逝去将士的愧疚、还有对过去所做之事的后悔,太多复杂的情感每一天都在折磨她,终于在今天,她寻到了由头,彻底崩溃了。
他们没走几步,后面便传来姚小蝶压抑不住的哭声。
两人脚步同时一滞,玉屿辞瞥了一眼林漪禾,叹了口气:“算了,让她哭吧,心里压了这么多事,哭出来就好了。”
待走远,林漪禾停下脚步,不再前进。
玉屿辞也随之停了下来。
“我以为,你会特别讨厌姚小蝶。”林漪禾开口。
玉屿辞思考了一下,倒是大方地承认:“确实不喜欢。”
“可你还是帮了她。”顿了顿,林漪禾接着说道,“还不止一次。”
“我想,一个眼都不眨就可以挑断钱路手脚筋,孤身敢闯西努大营的武将,不会是一个随处散发同情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