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他们便抱着孩子来到监牢门口。还是由玉屿辞带头,两人这次顺利通过机关干道。
这是林漪禾第二次见到钱路。
与上一次相比,可能因为马上要上路的关系,他浑身上下应该是收拾了一番,不复往日的恶臭。但四肢仍然无力地垂在地上,那是被玉屿辞一剑挑断手脚筋的后遗症。
似是血脉相连,林漪禾怀中本来睡得安稳的婴儿突然痛哭出声。
婴儿的哭声让钱路猛得惊醒,他似是不知所措般、朝着哭声处望了过去。
那是他朝思夜想的麟儿!
他的孩子......
顾不得身体状况,他连滚带爬地冲向栏杆,努力伸长手臂,想要够一够孩子。
他对不起这个孩子,让他一出生就背上父辈的罪债。
热泪滚滚而下,这个矛盾的男人,第一次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作为父亲的脆弱和愧疚。
玉屿辞见状,怕他情绪失控下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强行将林漪禾怀中的孩子抱了过来,成功转移了钱路的注意力。
他上前几步,让钱路更加清晰地瞧见孩子的五官,也不动声色地将林漪禾完全遮在了身后。
钱路哽咽着问道:“孩子...孩子取名了吗?”
林漪禾说道:“安儿,小名叫安儿。”
安儿......安儿......
平安喜乐。
甚好。
钱路含着泪,连连点头,眼神没有一刻从孩子身上分开。
“这孩子不用姓钱,真好!我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父亲。他的人生已经因为我背上万劫不复的枷锁,不能再让这个耻辱的姓跟着他一辈子!”
这是他作为父亲,在临死前能为自己的儿子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安儿像她,安儿像她......”钱路仔细观察着孩子的五官,重复着这句话,脸上也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
不知是不是父子感应,安儿渐渐止住了哭声,虽未睁开眼睛,头却朝着钱路的方向努力凑过去,努力扑腾小手,似要抓住什么。
“安儿乖,安儿乖...…”钱路不知能做什么,只能不断重复这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林漪禾打断了此刻父子温馨的画面:“差不多了,我们该走了。你就安心去吧,到阎罗殿好好去赎你的罪。”
钱路抬头看她,即使行动不便,他亦强撑着身体向她行了大礼:“感谢公主殿下,能得安儿一夕相见,我已此生无憾!”
“若有来世,”钱路自嘲一笑,“若有来世,我应该也是投畜生道吧,若能解殿下几分果腹之欲,便是我极大的功德了。”
林漪禾和玉屿辞带着孩子离开了监牢。
身后,钱路依旧保持着原本的姿势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很快,他们便原路返回,林漪禾抱着孩子返回了姚小蝶的住处。
姚小蝶看起来一夜没睡,正在灯下写着什么。见她来,她用一旁的白纸盖住字迹,起身相迎。
林漪禾将重新陷入熟睡的孩子亲自交还给她,姚小蝶接过,似是想问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问。
午时一刻,钱路被推至法场。
玉凌、裴济礼、王曲等军中将领都在,玉屿辞和林漪禾也在随行队伍里。
钱路跪在行刑台上,他闭起眼睛,表情平静。耳边传来周围众人的谩骂声,他置若罔闻,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将死之人,早就什么也不在乎了。
“殿下,待会儿问斩一定会见血,你需要暂时回避一下吗?”玉屿辞扭过头,担忧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