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漪禾摇摇头，这对她来说，不算什么。

她要亲眼见证钱路的死亡。

午时三刻到，玉凌丢出斩令，泛着寒意的白刃沾上红光，染尽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全场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声。

风吹乱了林漪禾的发丝，她瞧着眼前的一幕，每一个人都在为钱路的伏诛高兴，更有甚者笑着笑着，放声大哭了起来。

大家都压抑太久了。

一场大战，军中朝夕相处的兄弟十之去三，往日勾肩搭背为争一块馒头你追我赶，到今日却发现，馒头还在，身边却再也没有那个可以一起嬉笑打闹的人了。

多希望这只是一场庄周梦蝶啊，梦醒，大家都还在。

还能笑盈盈地骂一句“小混蛋”。

林漪禾从未有这么一刻，希望人死后真的有灵魂。若有，她希望白泽军亡故将士在天上端详这场血祭，不知能否告慰一二呢？

侧头，她看着站在她身边的玉屿辞，他虽没和将士们一起欢呼，但也清晰地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了畅快淋漓。

玉屿辞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他只能紧握双拳，才能勉强克制住自己内心奔腾的情感。

他远不像表面展现的那么平静。

事实上，只是要在场的白泽军将士，又有哪个内心是平静的呢？

李叔，叛徒已死，很快，很快我就把阿泰耶史的头颅带给您，望您早登极乐。

玉凌倒了一杯酒，和众位将领一起走向人群。

“各位！白泽军叛徒，今日终得伏诛！本将以薄酒一杯，告慰战死沙场的各位兄弟。本将承诺，将带着他们早日找到回家的路，重振我白泽军魂！”

说着，他将杯中酒尽数倒在地上。

白泽军魂，永垂不朽！

愿英灵，就此安息！

另一边，姚小蝶在屋里，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床上的孩子，似是要把他的模样永远刻在脑海里。

将士的欢呼声从远处传来，她的手一顿，纤长的睫毛颤抖了些许，终是忍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滴在襁褓婴孩的脸上。

她无声地哭着，连声音都不敢哭出来。

似是下定了决心，她最后看了一眼襁褓中的婴儿，决绝地转头，朝前厅走去。

那里，不知何时已经悬挂好了一根白绫。

姚小蝶一袭丧服，眼神里带着决然赴死的悲壮，踩上高凳，紧紧抓住白绫。

她展开白绫，将它缓缓靠近自己的脖颈，动作没有一丝犹豫。

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过往的美好画面，一幕幕让她留念。

阿路，我说过，你没有违背我们的约定，我也不会背叛我们的誓言。

生同裘，死同穴。

今生我们夫妻情缘短暂，但我并不后悔。

清欢不渡，长乐未央。

高凳轰然倒地，留下了满地悲壮。

姚小蝶唇角还带着未散的笑意，呼吸渐渐微弱，

阿路，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