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凌连忙让随行的军医过来给阿婆看看。
林漪禾和姚小蝶一左一右搀扶着陈阿婆坐到了床上。
军医连忙上前把脉,过了一会儿,才说:“阿婆这是平时忧思过度,加上刚刚被刺激到了,才会突然情绪失控。我待会儿开几副药,阿婆吃下去就会好很多。”
玉凌点头,连忙让他下去开药了。
待陈阿婆慢慢平复情绪,大家才敢开口说话。
刚刚一切发生的太快了,众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
玉凌心里一阵后怕,也一阵后悔。他仔细回顾了一下自己刚刚说的话,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也因此更加奇怪。
看陈阿婆刚刚的反应,虽然大家未明说,但她应该猜出来了。
也因此,大家就更难开口。
“我儿,走的时候,快吗?走之前有受很多苦吗?”良久,陈阿婆开口问道。
光听声音,便能听出她正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众人一时并不敢接话。
“都这个时候了,瞒着我这个老婆子还有什么意思呢?”
良久,玉凌艰难开口:“您...都猜到了?”
陈阿婆默默点点头。
“我老婆子虽然老眼昏花,但脑子还没坏。你们气宇轩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我儿我最清楚,他怎么可能会交到如你们这般人物的朋友呢?”
“再者,你们进门后,面色有异。虽然你们大家都在极力掩饰,但我还是能很强烈的感觉到。”
“这么久没消息,其实我啊...早就有预感了。”
一番话说得众人内心更加沉重。
“我没骗您,他...表现确实很英勇,是当之无愧的英雄。”玉凌肯定道。
“是吗?没丢脸就好,没丢脸就好。”陈阿婆的声音越来越小,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
“姑娘,能帮老婆子把柜子里的木盒拿过来吗?”陈阿婆攥着林漪禾的手,急切地看着她。
林漪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点点头,在那个已经破败的柜子里找到了一个木盒。
木盒看起来崭新无比,一看便有人经常细细打理,边角都被磨得异常光滑。
陈阿婆抱着它,细细地抚摸着,如同抚摸着一件稀世珍宝。
很快,她打开了木盒,映入众人眼帘的竟然是一叠已经泛黄卷边的纸张。
她取出一张,慢慢展开,上面只有歪歪扭扭地写着几个大字:“娘!俺想你啦。”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我儿,他大字不识得几个,唯一会写的字不过尔尔。所以他每次寄信回来,都只会重复这一句话。”
她又从盒子里取出另外封信,无一例外全都是一样的文字。
虽简单,但其中包含的思念,他懂,她亦懂。
众人眼前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笨拙的年轻人,闲暇之余借来啦毛笔和纸张,他不会使用毛笔,只会一把握住它,歪歪扭扭地在纸上留下痕迹,然后看着它被寄走。
连带着他说不出口的思念和爱。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没用,是我护不住手下的兵,是我对不起阿婆。”玉凌再也忍不住内心涌现的情感,他一把抓住阿婆的手,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几乎要压垮了他。
没由来的一阵心酸,林漪禾眼眶微红,似是被眼前的情绪感染了。
现实被残忍地撕开,在生死面前,一切哭嚎悲痛,都显得那么渺小。
像丛林里生长的荆棘,稍一不慎,就割得人遍体鳞伤。
玉屿辞也不好受,一向活泼的他,这次头也埋得很低,像置身荒芜的无边沙漠,举目四望只他一人,残破的城墙土桓,烧焦的枯木旗帜,连同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的血腥气息,逼得他几欲作呕。
食指用力地向下掐住手心里的肉,用疼痛保持片刻清醒。这一瞬间,玉屿辞只想逃。
他宁愿面对成千上万的敌人,也不要面对此刻死寂般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