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七年十月的燕地寒风凛冽,天空中密布的铅灰色云层如压顶一般,似要预示着一场灾难的降临。赵佶派出的太常少卿傅察披着一身厚重的棉裘,立于馆驿门前,眼望着远处的山峦起伏。他心中惦记着国事,虽此时已至韩城镇多日,金国使者却迟迟未至。自他踏出京城,便已听闻金人入寇中原的消息,然宋廷尚未得知准确情报,而他此次的使命亦因此变得尤为艰险。随行的官属侯彥与众士卒亦是眉头紧锁,氛围愈发压抑。
正当傅察独自思索时,远方传来阵阵马蹄声,尘土飞扬。片刻之间,数十骑金兵驰至馆驿,气势汹汹,毫无礼数。为首一人身披蓝旗金甲,面色冷峻,不待多言,便大喝道:「宋使何在?速速上马!」
傅察闻声转身,冷静如常,虽早料到此行凶多吉少,但面对如此无礼的迎接,他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怒意,仍平静答道:「吾乃大宋使臣,奉命出使贵国,依照礼仪,应当在此等候迎接,何故如此粗暴待我?」
金兵首领冷笑一声,未作回答,挥手示意众兵卒上前,强行将傅察按上马背。傅察心知此行必有变故,但身为宋使,他岂能屈服?一路上他频频劝说金兵停止前行,然对方置若罔闻,仍旧擁押着他向东北方向疾驰。
行至百里许,天色渐暗,一处驿道旁,完颜宗望领兵而立,眼中寒光逼人。他看见傅察被押至面前,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开口道:「你就是宋使傅察?」
傅察抬头,毫不畏惧,答道:「正是。」
完颜宗望冷哼一声,命令左右将傅察推至前方,喝道:「我大金挥师南下,尔等宋使有何资格自称大使?凡汝国虚实,速速与本旗主道来,否则尔今日休想活命。」
傅察听闻此言,心中一阵悲愤,挺身而立,凛然答道:「我大宋主上仁圣,与贵国讲和多年,信使往来,未有失礼之处。二太子今兴兵犯我中原,已然背盟,此等行径,回朝之后,定当如实奏明天子。你欲动兵,难道就是为了背弃盟约,违背天理?」
完颜宗望闻言,面色骤然阴沉,冷笑道:「你还想着回朝?在本旗主面前,岂有你高谈阔论之地!」
左右金兵闻言,纷纷拔刀出鞘,刀光如雪,直逼傅察而来。完颜宗望狞笑道:「本旗主劝你识时务,速速下跪,剃发降我大金,免得自找苦吃。」
傅察见状,心中怒火更炽,然面不改色,正气凛然,冷冷说道:「我受命为大宋使臣,代表天子,岂能在异族面前屈膝!你们今日无礼,强逼使臣下跪,乃失信于天下。大宋虽有不胜之时,但我傅察虽死,膝下也绝不屈服!」
完颜宗望怒火中烧,手中鞭子一扬,怒道:「你今日不拜,后日也无机会再拜了!」
金兵上前,强行欲将傅察按跪。傅察大声喝道:「我有死而已,膝不可屈!」他用尽全身力气,拼死挣扎,纵使衣衫被撕扯破碎,依然挺立不屈。金兵见傅察如此刚强,反覆将他压倒在地,但他依旧仰首直立,毫无妥协之意。
完颜宗望见傅察如此顽强,心中愈发恼怒,冷冷说道:「既然你执意寻死,那便成全你!」他一挥手,命人将傅察五马分尸。
檀、薊两州相继沦陷,金国大军势如破竹,完颜宗望的战旗下,北风卷起沙尘,直逼三河县。郭药师、刘舜仁、张令徽、甄五臣四将紧急集结四万五千兵马,于白河列阵拒敌。白河之上,水波翻涌,寒气弥漫,而郭药师的心头却早已不再似这流水般清澈。面对十旗大军的步步紧逼,郭药师密派赵鹤寿统领三千精兵,绕道古北口,欲从背后袭击金军。然而,金兵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完颜宗望深谙战局,派正蓝旗猛安详稳完颜蒲苋领兵迎击,赵鹤寿一战惨败。
白河战场上,风声呼啸,女真十旗旗帜迎风飘扬,完颜宗望再无顾忌,指挥镶黄旗副旗主完颜宗伟(金帝完颜吴乞买次子)、奚人镶蓝旗猛安详稳萧王家奴与锦州汉军旗都统李三锡兵分三路,猛攻常胜军防线。白河之战烈火如荼,宋军方寸大乱,郭药师虽率军奋力抵挡,但终究寡不敌众,败局已定。看着赵鹤寿败亡的消息传来,郭药师心中焦虑如焚,阵脚愈发难以稳固。他明知此战已不可为,只得率领残部突围遁走。
回到营帐,郭药师垂头丧气,案前的烛火跳动,他一语不发,脸上写满了犹豫与挣扎。此时,蔡靖亲至,面色凝重。他久闻郭药师之勇,今见其溃败,心中亦是万分焦急,便欲商议守城之策。
郭药师默然半晌,缓缓说道:「大金二太子斡离不,仁者风范,如今兵临城下,我等已无力回天,不如投降,或可保全一命。」
此言一出,蔡靖大惊失色,厉声说道:「赵官家待我不薄,郭将军怎可生此降敌之念?我蔡靖誓死报国,宁可战死,也不降敌!」
话音未落,蔡靖抽出佩刀,欲以死明志。然而,郭药师眼疾手快,一把夺过刀,将蔡靖押入家中,反锁其门,不容其自尽。郭药师心意已决,面对这般压倒性的形势,他再无心与金军对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