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戒尺触手生寒,秋风更凉,瞿良邪抬起头,仰望日头一点点从东方跳出,暖黄晨光蒙上一片水雾,轻声问道:“老师临终前,可有话交代?”
秦攀道:“他说人活一世半把浮名,身死之不必砌坟立碑,只要童儿将他放竹排飘落入海便是了。”
“平日里总将礼义廉耻挂在嘴边,死后却连个祭拜之地都不留给众位师兄弟。”瞿良邪微蹙眉头,随即轻笑道:“多少人说他是个顽固老头,到头来他却比任何人都活的清醒。”
她将戒尺收入怀中,迎着晨光灿灿而笑,“此去一别不是再见何时,兄长多多保重。”
最是生死别离伤感,她却偏不做那尘世俗人。
秦攀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说,眉眼一抬,见到策马而来的明黄衣袍男子,不自觉松了一口气,“有人来了。”
瞿良邪抬首望去,高头骏马之上,君王满面汗渍,阴柔眉眼处笑意缱绻,嘴角上挑,便是一句:“夫人要走,也不打声招呼,朕好生难过。”
这痞痞的话语中,三分委屈三分笑意再加四分认真,令瞿良邪不由的翻了个白眼。
知道二人有话要说,秦攀不多扰,见过君王后,便信步离去。
墨珏翻身下马,含笑看着瞿良邪。
被他看的不自在,瞿良邪别开了头,淡淡道:“皇上忙于朝政,妾身怎敢打扰。”
墨珏爽朗一笑,“朝中未平后宫未宁,朕与夫人的约定还未完,夫人此去山水迢迢,朕实在担心夫人会毁约,恨不能与夫人同去呢。”
早已习惯了他一本正经的三分痞赖,瞿良邪亦露出笑脸,双眸柔柔荡开一层波光,“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皇上又派人沿途贴身监视,妾身能逃到何处去?”
若是连沿途跟了那么多人都察觉不到,她也不配叫瞿良邪了。
“殷都危机一解,朕便让瞿少尘带兵支援你,只要墨谆肯罢兵,他还是蜀地的藩王。”说到正事,墨珏收敛神色,郑重道:“朕要你平安回来。”
瞿良邪只做未曾听懂他话中的意思,退后一步拜了一礼,“千里送君终须别,皇上留步。”
语毕,转身便走。
墨珏了却心中一桩事,心情大好,转身策马回宫。却见宫中一阵人仰马翻,才进禁军统领墨宁正急急忙忙点着人马,准备追出宫去。原是才刚君王闯出宫去,他生怕出了事,如今见安然回来,自然有惊无险,又叫众人各自上岗上去。
“禁军虽然已经肃清过了,但难免还有奸佞混迹其中,皇上孤身一人实在令人担忧。”墨宁护送墨珏回宫,见君王脸上还有不耐烦,转了话题,“秦缚已经率领军队将公孙中的守备营拿下,伍长以上将士均已拿获下狱,待皇上发落。”
墨珏点点头,“先不忙处置他们,眼下要紧的安抚殷都百姓,此次参与此事的朝中大臣,皆先拿下来按下不审,待秦缚兵马入都,另做打算。”